回家一趟

上週臨時回了台灣一趟，短暫停留不到一週，又回到澳洲墨爾本。

自去年十二月啟程東京的旅居生活開始，我斷斷續續地持續保持在移動的狀態，時常獨自拖著超過 30 公斤的兩個大行李箱，穿梭在飛機客艙、火車車廂，以及無數個城市和小鎮之間。

一個人走過時時變幻的東京都，下著雪的長野縣，熟悉卻不再稱之為家的大台北，再抵達這未曾到訪過的墨爾本。已經漸漸習慣扛著和自己體重相差不遠的行李上下階梯，一個眼神可以看得出來能不能請路人幫忙，又有哪些計程車司機，願意舉手之勞協助你將行李放進後行李廂。

這樣的旅居生活，最令人疲憊的並非移動，亦不是那不斷抵達的適應期。而是，在終於適應了一個所在地，打造了由身至心認定的安適窩之後，要親手將其毀掉，下定決心離開。

而後要再抵達另一處新的地點，再次重新建立自己的安心之處，之後再次離開。

抵達，建立，再離開。再抵達，建立，再離開。

最令人疲憊的，就是那樣反覆無盡的，好似輪迴般重複搬演而無可逃脫的無力感。即便那像極了真實的，所謂永劫回歸的人生，總是得反覆面對那些相似的課題，而如何於再生和回歸之中，得出其中的意義，似乎才有機會能自這樣的輪迴中，獲得祝福的可能。

旅行本身，自然沒有如此沉重。但在這反覆離開到抵達的過程，所能做的，亦是去體察每次生活圈的建立到跳脫的種種過程中，和自我生命的相互作用與影響，並設法在享受其中的每一天。

這一趟回台灣的時間不長，不過終究仍是回家。

從桃園機場上交流道，下著雨的車窗流過熟悉的貨櫃、風車、臺北101的都市景致，卻不由得覺得，這些事情仿佛已離我遙遠。幾天後搭高鐵返南，再一次看到嘉南平原的時候，有一種大學初初離家求學後，久違返鄉的神秘感受。

只不過十個小時的飛行，兩個小時的車程，家好近，不過有時候也好遠。

我想我雖然時常渴望著遠行，但始終不是個喜歡流浪的人。回家這週像是個提醒，自己內心深處所嚮往的，或許始終都是能有個安心之處，能夠心甘情願的活過這一次無法重啟的人生。